新聞來源:眉山網
更新時間:2019-12-03 09:33:50
責任編輯:雷堯
——眉山非遺背后的故事之七
“五月臺會”已成為洪雅縣的民俗名片。(資料圖片)
全城同慶“五月臺會”。(資料圖片)
臺會《牡丹亭》。(由受訪者提供)
洪雅“五月臺會”夜游盛況。(資料圖片)
鄧光蘭展示臺會中的頭飾。
眉山網記者 陳甜 文/圖
每年農歷五月二十七,對洪雅縣來說非常重要。這一天,是當地舉行“五月臺會”的日子。這是全城同慶的民俗活動,每年參與民眾達10萬人,是當地影響力、感染力、關注面最大的民俗文化盛事。
“五月臺會”又稱為城隍廟會,是清代流傳下來的民俗活動,內容非常豐富,集民間祈福祭祀、物資交易、手工藝品展銷、民間藝術交流于一體。200余年來,在洪雅城鄉廣為流傳,影響周邊各地。
洪雅屬大山區農業縣,且山多地少,交通不便,陰雨天氣多,病蟲害頻發,從而誕生了以祈福為主的地域文化活動——“五月臺會“。起初,這是為了紀念洪雅城隍爺的生日而舉辦的民間祈福活動。據清嘉慶十八年(1813年)刊《洪雅縣志》卷三《方輿志、禮俗》篇記載:“五月二十七,傳城隍神誕、皆演劇、極為煩囂”。“臺會”之“臺”是指抬閣或彩車,起初,是以大方桌或木床制作,用竹木及彩紙找扎場景,施以彩繪,由十來歲的孩子裝扮成戲劇中的人物,隨城隍巡游,供趕會民眾欣賞。
在清代和民國時期,洪雅縣城及止戈、東岳、花溪、柳江、高廟、三寶等鄉鎮,在春節、元宵、端午、中秋,都會舉辦各種形式的廟會、臺會和燈會活動,其中洪雅“五月臺會”享譽全川。洪雅“五月臺會”經過200多年歲月的積淀、傳承和演變,形成了持續時間長、參與人數多、物資交流活躍、表演活動豐富多樣的大型民俗文化活動。
早期,“五月臺會”分別由洪雅縣城洪川鎮及縣內七八個鄉鎮先后舉辦,內容大體相同,形式各具特色。到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起至五十年代初,逐步演化為每年農歷五月二十七在洪川和止戈兩鎮定點定期舉辦。
新中國成立后,由于種種原因,這類民俗活動一度停辦。1953年,該活動由于有深厚的群眾基礎,有廣泛的群眾影響力,滿足了群眾的精神文化需求,得以恢復。當地利用城隍廟會開展物資交流活動,由此,“五月臺會”迎來“重生”,在政府支持下,分別在縣城和止戈鎮舉辦。
改革開放后,縣級文物主管部門對止戈“五龍祠”古建筑群進行了修繕并加以保護,恢復城隍雕像,并在此基礎上,修建了洪雅民俗臺會博物館。館里有“臺會淵源館”“臺會模型館”“石雕館”,展出各種民間造型藝術,原始而實用的衣食住行、家具、裝飾、竹編、刺繡、雕塑、皮影、花燈、旱船、龍燈等。根據館中文物記載,“壁山寺記載,每逢農歷五月廿七日,商賈輻輳,貨物云集自一日至十日方罷。”可知,“五月臺會”不僅在凝聚人氣、鼓舞人心方面有著獨特作用,還成為展示洪雅文化的重要平臺。
2004年12月,洪雅縣被授予“四川省民間臺會藝術之鄉”稱號;2008年12月,洪雅縣得到“中國名間藝術之鄉”的美稱;2009年7月,省人民政府公布,洪雅“五月臺會”(城隍廟會)列入第二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至此,“五月臺會”已成為洪雅縣一張獨具特色的民俗名片。
“‘五月臺會’是洪雅山區農耕文明的遺存,展示了千百年這一片區域民眾樸素的祈福思想,滿足了民眾的精神需求,是洪雅民眾的精神支柱和精神家園。”據洪雅縣相關部門負責人介紹,臺會的主要內容隨時代變遷,逐步完成由“敬神”向滿足民間大眾物質精神追求的轉變,即由民間祈福祭祀活動,轉化為重農祈豐、民眾自娛、和睦鄉鄰、物質文化交流的民間文化活動。
一場臺會就是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
據相關負責人介紹,“五月臺會”的臺是用傳統工藝找扎,其手工藝性強,工藝流程復雜。傳統臺會制作選取本地盛產的竹、木及彩紙找扎場景,運用剪紙、繪畫等藝術表現形式展現立體的舞臺畫面,再由少男少女裝扮成戲劇中的人物,立于八仙桌、木凳尖或扇尖表演,隨城隍巡游鄉鎮及街道。
每年臺會的重頭戲,莫過于游街活動,這也是趕會人員關注的焦點。每場臺會由4個或8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抬著游街,所以,臺會其實就是“抬會”,后來才改用了汽車裝置游行。
“每場臺會的表演內容并不是憑空編造的,都是根據經典的故事改編而來,所以一場臺會就是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臺會找扎技藝傳承人鄧光蘭說。
今年的“五月臺會”,鄧光蘭參與制作了其中3場臺會,其中有兩個“高樁”、一個“平臺”,分別是《牡丹亭》《三岔口》和《梁祝化蝶》。鄧光蘭說,“高樁”的制作比“平臺”難多了。
在《牡丹亭》這場臺會里,有兩個表演角色,分別是男主角柳夢梅和女主角杜麗娘。雖然這個故事很多人比較熟悉,但鄧光蘭等人制作的臺會出場后,還是引起了現場觀眾的陣陣驚呼。柳、杜二人著藍色和粉色的戲服,柳夢梅一手拿著折扇,一手拿著柳枝,杜麗娘站著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柳枝之處。一只手就能輕松托起一個人?那柳枝會不會斷?杜麗娘會不會摔下來?帶著這些疑問,觀眾們看得興趣盎然。
“這就是‘高樁’的魅力,具有驚、奇、險的特點。”鄧光蘭說,很多人會問她“高樁”的秘密在哪里,她一般都不會說,因為如果大家知道了其中的訣竅,看起來就不會那么驚喜了。
今年國慶節,鄧光蘭受到邀請,帶著《牡丹亭》和《三岔口》兩臺“高樁”到成都杜甫草堂展演,讓更多的人了解洪雅臺會的魅力。
鄧光蘭:將傳統之美傳承下去
在洪雅縣止戈鎮,“五月臺會”有著深厚的群眾基礎,很多人家世世代代都和臺會結緣。
鄧光蘭一家也是這樣。從她的祖父起,她家就與臺會結下了不解之緣。耳濡目染下,20世紀80年代初,鄧光蘭就參與設計、制作臺會,如今,75歲的她依然活躍其中。
11月28日,記者見到鄧光蘭時,她正在家中用竹篾和布料制作牛頭道具。“朋友要表演牛兒燈,但沒有牛頭,讓我幫忙做一個。”鄧光蘭說,她擅長這些手工藝活,能幫忙的都會幫一下。
鄧光蘭是家里的第三代傳人,臺會找扎技藝是從祖父那輩傳下來的。童年時期,鄧光蘭經常看到父親參與設計、制作臺會,于是對臺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小小的她常常仔細觀察臺會,時不時拿起父親的筆,在紙上表達自己的想法。發現女兒有臺會方面的天賦,鄧父決心好好培養,把一身技藝全部傳給她。鄧光蘭不負父親的期望,找扎技藝學得又好又快。
“設計臺會表演的時候,要考慮很多東西。內容要好,形式要好看,同時要保證安全,最關鍵的還要將故事融合在臺會表演當中。”鄧光蘭說,臺會的內容定了之后,就要著手準備工作。傳統找扎技藝以竹篾和棉絲紙為材料,竹篾經過拋光、塑形、火烤等多道工序加工,棉絲紙在桐油里浸過才有一定程度的韌性,并且具有防水功效。
最奇特的是,臺會“高樁”上的人物會呈現“金雞獨立”之態,看上去沒有任何外力支撐——這便是臺會找扎技藝的精髓,給人一種“驚、奇、險”的視覺感受。
找扎,就是通過力學原理,做出一個非常具有隱蔽性的支撐點,術語叫作“高樁”。比如,在平臺的中心豎立一根3至4米長的鋼筋,頂端按需要鑄彎作為芯子,將演員纏裹固定在芯子上,腰和腿用白布捆牢,再套上戲裝,或者安裝假手、假腳,演員們才能“大顯神通”而不露破綻。
要達到設計的效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有電工、木工、焊工和美工協作完成,而鄧光蘭就是總設計師。雖然畫好圖、標好尺寸后,就可以交給其他人制作,但鄧光蘭并不敢就此當“甩手掌柜”。她會全程指導、查看制作過程,發現有偏差,及時糾正。“‘高樁’表演有風險,必須確保這些道具的準確性、安全性,不能出現一絲問題。”鄧光蘭說。
每一次設計和制作臺會,都十分辛苦,鄧光蘭并不在乎。她樂在其中,一心沉醉在臺會找扎技藝的傳承之中。
鄧光蘭深知,找扎技藝要建立在對典故熟知的基礎上,這樣才不會將不同故事中的人物和武器、配飾等弄錯。因此,多年來,她一面積極向前輩們請教,一面刻苦鉆研古籍,提升自身知識儲備。目前,鄧光蘭已經設計了幾十場不同的臺會,各個時期故事里的人物特征、武器、配飾等從未出錯。
在鄧光蘭的家中,有很多古代頭飾,有唐代的鳳頭、清代的旗頭等,這些是鄧光蘭一針一線縫合而成的。鄧光蘭說,她小時候就常在家中看到各種珠子、布料等材料,也看到了母親是怎樣將這些材料做成一個個完整的頭飾的。在母親的指導下,她很快學會了制作頭飾。后來,開始設計、制作臺會時,這門手藝正好派上用場。為了達到最佳效果,她親自制作了很多頭飾。“頭飾是很有講究的,比如,簡單一點的是普通女性戴的,復雜一點的就是貴妃等有身份的女性戴的,不能隨便亂搭配,得根據角色需求來配。”鄧光蘭說。
今年,有一件事令鄧光蘭倍感高興,因為她有傳承人了。6月,在相關部門工作人員的見證下,她的大女兒王亞非接下了傳承臺會找扎技藝的擔子。
和鄧光蘭一樣,王亞非從小就接觸了臺會。小時候,她還被母親拉去當過臺會的小演員。正是這種幾十年無聲的文化浸潤,讓她對臺會制作十分感興趣,并且學會了不少技巧。十年前,鄧光蘭就帶著王亞非一起參與臺會制作,并通過實踐操作,將多年來的心得體會傳授給女兒。現在,在設計、制作臺會方面,王亞非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現在我身體還行,再多幫襯她幾年。”鄧光蘭說,她希望女兒能夠將臺會找扎技藝進一步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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