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來源:眉山網
更新時間:2019-10-25 11:18:15
責任編輯:羅思源
眉山網記者 吳曉斌 文/圖
九百多年前,蘇軾寫下那首著名的荔枝詩:“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如今的羅浮山下,頌揚東坡四時如春,嶺南大地日異月新。
東坡書跡長廊。
羅浮山對東坡的情誼
羅浮山,本就名聲不小,有“嶺南第一山”之謂。因為蘇東坡的到來,再加上蘇東坡的代言,名人效應產生的巨大影響更是讓羅浮山很快上了當時的“熱搜第一”。
宋哲宗紹圣元年(1094),57歲的蘇軾被認為寫詩譏刺先朝,一路幾道貶謫令,發到廣東惠州安置。蘇軾帶著幼子蘇過、侍妾王朝云和兩老婢,主仆五人遠赴惠州。
縱情山水,或許是蘇軾排遣內心煩悶與政治失意的一種方式。2000多公里的艱辛跋涉,羅浮山是他初到惠州的心靈慰藉。
還在清遠縣境,蘇東坡已聽一位姓顧的秀才講惠州風物,并寫道:“恰從神武來弘景,便向羅浮覓稚川。”稚川是東晉著名醫藥學家葛洪(字稚川),曾在羅浮山行醫問道,撰著《肘后備急方》。養生達人蘇東坡自然不能錯過尋醫訪學的機會。蘇東坡攜子蘇過一行同游羅浮山,感嘆“羅浮高萬仞,下看扶桑卑。默坐朱明洞,玉池自生肥。”他們游覽了長壽觀、沖虛觀,飲了卓錫泉,還為葛洪的丹灶題寫了“葛洪仙灶”四字。這段故事記錄于蘇東坡《題羅浮》一文。蘇東坡也在他的那篇《游羅浮山一首示兒子過》中把日記寫成了詩:“東坡之師抱樸老,真契久已交前生。”東坡已然認定葛洪(自號抱樸子)為師,他似乎想超然脫俗了。
蘇東坡在《題羅浮》文里說,同行的還有巡檢和幾個寺院的長老以及沖虛觀道士。可惜這次游玩時間很短,好多地方沒去成,“山中可游而未暇者,明福宮、石樓、黃龍洞,期以明年三月復來。”然而此后,蘇東坡在惠州“安置”期間,活動范圍受限,再也未能踏入羅浮山。
當道者可以禁錮蘇東坡再游羅浮山,卻禁止不了他對羅浮山的譽美和神往。在蘇東坡寓惠不到3年的時間內,蘇東坡的詩詞當中出現大量有關羅浮山的字句,開拓羅浮山數百里境界。有“羅浮山下梅花村,玉雪為骨冰為魂”的詩意哀婉,也有“何人守蓬萊,夜半失左股,浮山若鵬蹲,忽展垂天羽”的奇氣噴涌。甚至為自己釀的酒也取名“羅浮春”,用“一杯羅浮春,遠餉采薇客”,招待遠來的客人。蘇東坡有關羅浮山的大量作品成為惠州乃至全世界極為寶貴的文化遺產,值得后人去挖掘、探尋和弘揚。
我們到達羅浮山時,正值新中國成立70周年國慶假期,車如流水,游人如織。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羅浮山下的東坡亭,緊鄰葛洪撰著“青蒿方”建成的青蒿園,成就了對羅浮山一往情深的東坡先生以葛洪為師的愿景。洗藥池邊,東坡亭下,游人或駐足,或小憩,在濃濃藥香中,品味東坡文化,別是一番風味。
羅浮山下的東坡亭。
鵝城對東坡的守望
北宋紹圣三年(1096),秋冬之交,惠州白鶴峰熱鬧非凡,蘇東坡正在為自己的新居舉行上梁儀式。這位大文豪興致勃勃,揮就一篇《白鶴新居上梁文》。文章開首寫道:“鵝城萬室,錯居二水之間;鶴觀一峰,獨立千巖之上……”
惠州又稱“鵝城”,因為蘇東坡的文字,開始正式記載。
惠州最高處飛鵝嶺,因為蘇東坡的書法,入口處摩崖石壁刻蘇東坡書“鵝”4米大字,有“飛鵝覽勝”之譽。
看來,東坡已有定居惠州之意。然而一句“報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輕打五更鐘”,再次讓見不得東坡閑適的政敵對他展開了新一輪打擊。蘇軾再度遭貶,遠配海南,是為紹圣四年(1097)四月。這是后話。
“一自坡公謫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
走進惠州,東坡詩刻觸目可見,東坡書法俯仰即是,東坡雕塑星羅棋布,東坡文化浸染市民。在東坡書跡碑廊,臨摹東坡書法的孩子絡繹不絕。一位女士感言:“蘇東坡的書法單看一字好像不怎么樣,但是匯成一幅作品,每個字都恰到好處!”這是東坡的知音。
在惠州蘇東坡紀念館,記者驚奇地見到了另一位眉山老鄉——唐庚。唐庚也許我們不熟悉,但說起這句詩“樹欲靜兮風不止,子欲養兮親不待”是不是耳熟能詳?它的作者就是唐庚,也是一位相當厲害的人物。細尋其經歷,竟然與東坡和惠州都有頗多交集。
比蘇東坡小34歲的唐庚是眉山丹棱人,一直對東坡景仰有加。1094年,蘇東坡被貶惠州,唐庚則考中了進士。聽說東坡的際遇,海天遙隔,百感交集,憤而作《聞東坡貶惠州》,以抒發對這位鄉賢前輩的擔憂與牽掛。按下不表,唐庚先后做了閬中令等州縣官十年,后提舉到京城做官。蘇東坡去世的第十個年頭(1111年),唐庚受黨禍所累被貶,也被安置惠州,追隨蘇東坡來了。因唐庚與蘇軾是小同鄉,貶所又同為惠州,兼之文采風流,當時就有“小東坡”之稱。
唐庚雖不是蘇門弟子,但其文學思想和創作風格深受蘇軾影響。在惠州期間,唐庚與當地文人學士交往甚密,吟詠風物,詩文唱和。四年后獲赦,復官承議郎。遺憾的是,在離惠返蜀途中病故,竟然連去世的方式都和東坡一樣。后人將蘇軾與唐庚在惠州期間的詩文合編為《寓公集》印行。
蘇東坡的豪放與率性不僅給了眾多學子以影響,對一座城市而言也是交相輝映。當時被認為是“瘴癘之鄉”的惠州,美麗山水才逐漸為世人所知。
這未必是蘇東坡之不幸,卻一定是惠州之幸。
蘇東坡書“鵝”。
湯泉對東坡的延伸
世人皆知惠州幸會蘇東坡,卻鮮有人知蘇東坡在惠州幸會湯泉。
此次赴惠之前,記者翻閱《蘇東坡詩文全集》,得見一詩《詠湯泉》。詩中說:“郁攸火山烈,觱沸湯泉注。”資料載湯泉離羅浮山不遠,便專程去踏訪這個叫湯泉的地方——距羅浮山二十公里外的中海湯泉便是。
得知我們從東坡老家而來,工作人員說起湯泉如數家珍。原來惠州博羅縣有二泉,其東湯泉,其西雪如泉。二泉相去不遠,而東泉熱甚,不堪觸指,以西泉解之,才適沐浴。
蘇東坡不愧是旅游和養生達人,很快就知道了這么個休閑佳處。從有記載的文字來看,蘇東坡至少三浴湯泉。
1094年十月二日,蘇東坡到達惠州。十天后東坡與子游白水山,被山上的奇石異水深深震撼。浴于湯泉,他的心情也開朗起來,并漫筆記錄了當地風光。寫下《游白水書付過》,“浴于清池,熱甚,其源始可熱物。”
次年三月四日,東坡再游白水山泡溫泉。這次蘇東坡是受惠州太守詹范之邀,算是考察惠州的文化產業。載文曰:“沐浴于湯泉,晞發于瀑布之下,浩歌而歸,肩輿卻行。”(《和陶歸園田居六首》)這次不僅泡了溫泉,還用瀑布洗了頭發,登上山嶺尋找瀑布之源,玩得很盡興。時隔數月,蘇東坡的心境已有不同,一代文豪已由衷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同年九月中,蘇東坡在廣州做官的表兄程正輔視察風災后經惠州返回,蘇東坡送他一程,與其同游白水山。此游蘇東坡興致更高,作下數首詩文,將九龍潭瀑布的磅礴氣勢,以及沐浴湯泉的舒適愜意溢于紙上。在《佛跡石》詩中寫道:“湯泉吐焰鏡光開,白水飛虹帶雨來。勝地鐘靈傳異事,巨人留跡寄蒼苔。”如今在九龍潭石壁上仍刻有他此游詩句“一洗胸中九云夢”以及“出山不濁”書跡。
此后,惠州湯泉便有“東坡泉”之稱。
中海湯泉工作人員介紹說,“東坡牌”就是他們的唯一名片。九龍飛瀑從白水山上奔騰而下,白虎澗溪流從遠處的山谷之中緩緩流出,行走在兩水匯聚而成的8萬平方米中海湯泉龍珠湖畔,東坡書院、東坡館、東坡路、思無邪橋、朝云臺、煙雨步道、雨來堂以及泉眼自然保護區等等,無不勾描出濃濃的東坡特質。
當地打造的“千年東坡泉,嶺南第一湯”,于自然之中造化自然,以自然無價人文勝景成為自然人文秘境,筑造粵港澳大灣區夢境所在。
一路走來,成就了今天的繁盛和發展。如今的惠州,已是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全國文明城市,2018年地區生產總值突破4000億元。
倘若東坡回望,看他一路貶謫的“黃州惠州儋州”,不正是足慰先生平生的功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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